合租人-k

27、

大野是被压醒的,本以为是阿黄半夜爬上床压得他喘不过气,睁眼一看,却看到一条胳膊横在心口,颈边还有炽热气息。大野转过头,就看见近在眼前的樱井。挺直鼻梁,微嘟的嘴,不开心似的蹙眉。

这副样子,倒像极了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经常气鼓鼓的豆丁。

也不知道那个矮个儿小孩儿怎么就爱和他闹脾气。不带他玩就半天不同大野说话,或者因为他收到巧克力就跟在身后,皱起眉头看他刚吃一点就替他扔掉。孩子气的独占欲和此时一摸一样,手臂又沉又硬,圈住了他,让他不得动弹。

又躺了半刻,终于伸出手试图拿开这禁锢,没想到刚动了半分,这个人半个身子都压了过来,下巴还在颈边磨蹭两下,胡渣刺得大野发痒,模模糊糊听到樱井叫了他。

“尼桑……”声音粘稠像块又甜又涩的黑巧克力,“再陪我睡会儿。”

大野终有一瞬间的失神,然后卸去了力气,静静地从混沌晨曦躺到了真正的天明。

后来终于起身,把樱井的手塞进被子。樱井睡得不甚安稳,眉头一直紧皱就像受了什么委屈。但时至今日,又有谁能让长大成人的樱井翔再受一分委屈。

大野轻声关上房门,下楼第一眼看见二宫和也。

“nino?”

二宫的脸白得少了点血色,在将明未明的光线像个玻璃做成的人儿,端着杯子对他晃晃,“大叔,水呢。”

大野烧了水,又翻出一袋饼干递给二宫,“这么早就醒了,相叶呢。”

“昨晚喝多了口渴得很,那家伙还在睡。”二宫摆摆手,揉了揉额角,“翔酱怎么样。”

“也在睡。”

“哦。”二宫抱着刚满上的杯子取暖,喝下小口漫不经心开口。“那你呢。”

看过来的眼睛颜色比常人偏浅,近似褐色,透彻得仿佛看透人心。

大野低头撕开饼干袋子,随意取出一片扔进水杯,看它一点点泡化,碎裂在水中。

“我没什么,昨晚喝得不多。”话音刚落,就见二宫笑了,一贯带点嘲讽却不让人讨厌的笑容。他指大野的杯子,“这种吃法好恶心。”

“我又没有要吃,泡着玩儿。”

他和二宫眼看一块饼干慢慢化成一堆细絮搅混了水,二宫偏了偏头,“这样好玩吗。”

 “大野桑……”拉长的敬称和漫不经心的语气混在一起像块小石子,恶作剧一般丢向大野。

“现在这样你觉得好玩吗?”

炉子上还烧着水,一时之间只听见水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,二宫的质问就像炉底的浅蓝火苗撩着大野的心。

他完全明白,二宫的意思,二宫的提醒,和二宫和也不会说出口的关心。某些时候,他懂二宫和也,就像二宫和也懂他,无需言语。

从琦玉再回东京大野第一个见的朋友就是二宫和也。再见樱井,也是二宫发起的聚会。那晚据说樱井刚和女友分手,“又失恋。”他还记得二宫说的又字。但四年未见的男人看不出一点颓唐失落,笑得无比俊朗对他伸出手,大野桑好久不见。只是深黑眼底是笑意,还是其他,他已看不清。

第二次见面,仍是和二宫、相叶。喝至深夜,他们都有了醉意。樱井走到他身边问他还习惯东京的节奏吗。他苦笑房租好贵,好想找个人一起分担。樱井特别礼貌地附和是啊好贵他也是一个人住不如找个室友。

那翔君要不要搬来和我一起合租呢……

好啊,Satoshi。

记得那时二宫就坐在对面,听着相叶说话却看着他们。看这场真假难辨的醉话是谁的玩笑又是谁的真心。

然后就是现在了。到今天,二宫问他好玩吗。

大野这回迎上二宫探究的目线,嘴角微微翘起,“恩,还挺好玩的。”

就算这回,仍同以前一样是个结局注定的游戏。大野环顾客厅,摆着他随意栽放的水仙,樱井的电脑书籍,他们的外套都堆在沙发上,桌上摆放的零食有他喜欢的梅干和樱井喜欢的薄荷糖,靠垫是两个,叉子是两把,如果打开冰箱会看见两盒吃了一半的冰淇淋,就连手上端着的蓝色杯子也是当时和樱井去超市随手买的一对。一红一蓝两只。

他是真的觉得好玩。眼看房子逐渐充满另一个人的气息。比起盆景被风吹过发出的沙沙声,电视里各色各样的热闹,阿黄趴在高处安静望他,卫生间修不好的水龙头日复一日落下水滴,这个房子终于有了另一个更真实鲜活的存在,就在他周围。你回来了。早安。拜拜。Satoshi。何况这个叫他名字跟他一起生活的人,还是他永远,都拿其没办法的一个人。

大野慢慢地微笑起来,二宫拍下他的头走出厨房,窝进沙发又开始玩手机游戏。

“nino,下下个周末你有空吗。”

“干嘛。”

“记得把时间空出来。”大野不大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愉快,有种压不住的快乐,“那天,我的展览开幕,你们可得来。”

二宫停住了游戏,抬起头一脸惊喜,他是真心为他高兴。还在琦玉的大野,每次通话从来只说平常事,不诉苦,不抱怨。但他知道那是一段难熬孤独的日子。

“真有你的啊,大叔。”二宫低下头,打开手机日历,“我肯定得来,下下周末是哪天,先生的展览这可是……”

话音没完,二宫顿住了手。

下下周的星期日,黑色的数字清楚写着,1月,25日。

真是个……二宫轻哼一声,点开这天,在备注中无奈写下——笨蛋、展览、生日。

那天等相叶樱井醒来已近正午。樱井一晚未睡好,相叶宿醉没什么胃口,四人草草吃过午饭就告别。站在路口,二宫又回头望了一眼他们的屋子,淹埋在一排屋宇当中,毫无出奇。

相叶拍他肩,示意绿灯该走了。在人行道上他们挨着肩膀,有时指尖擦过留下温暖触感。二宫想他终究不能够完全明白大野的心思。顺其自然不抱期待的样子,却把自己展览独独放在那人生日,而那个比大野聪明许多的人也是鸵鸟姿态,安心自在跟大野住这儿好像能躲上一辈子。

拿不起,又放不下,二宫不由地说出口,“真够傻的。”

相叶低下了头,微笑看他,“什么?”

二宫懒得解释,低头往前走,相叶追上他,“你不要担心,”宿醉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哑,却像一片砂纸抹过二宫的郁郁之气。

“说不定,这就是他们努力的方式啦。”

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又说出了莫名其妙却让人无法反驳的话。二宫眼角扫过相叶的脸,也许就像这家伙说的一样,那两个人。就算是假装、是忍耐,是他认为的浪费,但也是那两个人心甘情愿的束缚和被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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